雲煙如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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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煙如夢
辜意回了臥室，趴在床上拱來，拱去，阮蓄之是覺得他變壞了嗎，語氣好兇。
“嗡！嗡！”
床面震動，辜意哀嘆一聲，伸手摸到手機，許臨夏正隔著屏幕劈裏啪啦地用嘴放炮仗。
舒城是狗：【我靠！你背著我幹了什麽好事！】
辜意：？
【什麽情況？你們這對狗男男！】
辜意：？？
【我好難過，你們這麽快又睡一起了！你怎麽這麽牛！】
辜意把腦門上的問號打過去：【？】
許臨夏秒回：【你和阮蓄之啊，你們什麽情況？！】
辜意正想問你是什麽情況，許臨夏就發來網頁，他點進去，轉進微博詞條，待看清配圖時猛地坐起來，他和阮蓄之什麽時候接吻……不對，這是借位。
辜意保存圖片，滑進評論區，好熱鬧。
【我……操。】
【起猛了，姐妹們，明早見。（微笑）】
【雙擔阮老板和小隨的我發出慘叫擾民，被鄰居拿貝貝南瓜砸進了醫院，確診失心瘋（再見）。辜意，我——恨——你！】
【喲，看圖說話，又讓小狗仔子蹭到大的了。】
【正常合作！同事關系！期待《塵蘿》！】
【雖然是借位效果，但湊這麽近連對方的美瞳都能嗦出來，雖然他倆應該都沒戴。】
【狗日的，其實還挺般配哈。】
【樓上別講恐怖故事，阮粉能把我家咕撕了。】
【偷偷嗑沒啥吧，圈地自萌就好，鬧大了阮老板估計會親自拆（悲）。】
……
評論區匯聚各路人士，各種發言，辜意一路滑下去，眼花繚亂。
許臨夏發來語音：“我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吃到瓜！到底是什麽情況啊正主之一！”
辜意回覆道：【啥也沒有，睡吧，晚安。】
“我睡不著。”許臨夏報信，“你倆都有cp粉了！”
辜意瞪眼，遲緩地點進許臨夏甩來的網頁，只見倆字兒：【蓄意】。
cp超話都有了？！
辜意攥著手機，和屏幕幹瞪眼瞪得眼睛都酸了，然後他暫時退出去，確認自己登的是小號。
【我關註超話了，嘻嘻。】
許臨夏發來消息的時候，辜意成為了【蓄意】超話的第29981坨“小廢墟”。
為什麽cp粉要叫這個名字？很不吉利啊。
辜意詢問許臨夏，對方顯然比他懂得多，已經混得如魚得水，說：“因為他們都覺得你倆不可能啊，殘缺一片，嗑來嗑去可能就只有這麽一份糖。”
“……”辜意無言以對，無法辯駁，只好回覆一句再見。
許臨夏還不死心，辜意抵擋不住攻勢，選擇沈默避戰，正要再進超話，發小周密打來電話。
“餵？”
周密開門見山，“明天有安排嗎？晚上來sonder一趟，我精挑細選了三個不同風格的帥哥，全是年輕貌美、高個長腿，你挑一個，來一段暴雨也澆滅不了的火辣愛情！”
sonder是辜意常去的一家清吧，老板就是周密。
應該是剛上大一沒多久那會兒的事了，辜意被周密領去酒吧玩了一趟，差點耳朵失聰，眼冒彩虹，發小倆當夜就地割席，從此陌路。過了一陣，等辜意參加完美術比賽從國外回來，周密已經盤下一間鋪子，裝修設計成清吧，店內氛圍能讓人就地約會周公，埋頭備戰考公，辜意受邀前去逛了一圈，很滿意，倆人又原地和好如初。
由於周密沒想著掙錢，sonder這些年一直消極營業，但擋不住位置自帶客流——周圍照相、古著、私人影院等一水兒的店鋪，客人們消費完畢沿街逛到末尾那家裝潢雅致的店，進門一看原來是家清吧，小酒喝一口，味道不錯但價格稍高，客流也就固定了，總體還算清凈。
“沒空，你自己火辣吧。”辜意拒絕。
“我是直男，謝謝。”周密努力邀請，“來嘛，你一個人難道不寂寞？不無聊？我跟你說，愛情是不會自己送上門的，除非對方是外賣小哥或者入室搶劫的。我給你找的這三個分別是模特、畫家、小提琴家，都算是搞藝術的吧，和你有共同話題。要是還不行，我還有幾個外國帥哥給你備選，上班的上學的都有，我他媽就不信你今年還脫不了單！”
辜意納悶，“你改行拉皮條的了？”
“我他媽是怕你單身出毛病來。”周密冷笑，“意啊，右手的命也是命。”
“滾蛋。”辜意笑罵，“真沒空，我明早要飛錦城，您饒了我成嗎？”
周密狐疑，“唬我呢？”
“哪敢？”辜意解釋，“是工作上的事情。”
行吧，正事要緊，周密不再糾纏，決定暫時放辜意一馬，但他仍不死心，說：“人我給你留著，你別想逃，今年春節前就把這事兒給我辦了。”
“好，行，可以。”辜意語氣認真，態度敷衍，“等我有空，一定。”
周密哼哼一聲，卻沒掛電話，辜意陪他沈默幾秒，好笑道：“怎麽著，兩天沒見就生分了，周總還學會和我遮遮掩掩了？”
“哪能啊，就是……”周密那嗓眼裏突然就多了團棉花，含糊了，“我看見阮蓄之跟你的熱搜了。”
辜意摳著枕頭角，說：“都是狗仔瞎編的，他們就想要流量。”
“我不瞎，不會被照片唬住，但是……算了。”周密一時無言，索性閉嘴，“無關緊要，多說無益。你先去錦城吧，記得代我向外婆問好。有事隨時聯系，掛了。”
周密掛了電話，辜意看著屏幕發呆，沒了去超話看姑娘們快樂摳糖的興致，關燈睡了。
*
第二天，早上八點，阮蓄之在餐廳吃早餐，客臥門開了，辜意慢吞吞地走出來，一雙熊貓眼。
“半夜跳窗偷牛了？”阮蓄之問。
辜意走到餐桌邊，軍姿站得不比隨雨寄差，“我……認床，待會兒在飛機上睡。”
還是改不了撒謊就眼神亂晃的毛病，阮蓄之沒拆穿，說：“坐下吃飯。”
辜意落座，將包裝碗打開，是一份排骨山藥粥，香氣撲鼻。
他喝粥的速度不慢，但動靜很小，像小動物啜飲著水，阮蓄之垂眼。
兩人安靜地吃完早餐，把包裝盒收拾進袋子裏，稍後會有人來收拾。
辜意回房間拎出紙袋，裏面裝的是那件皮夾克。他在客廳探頭，想和阮蓄之道謝告別，不料阮蓄之已經先一步換好鞋，像在等他。
“我們應該是一趟飛機。”阮蓄之說。
“……哦，好巧。”辜意連忙過去換鞋，和阮蓄之一起出門。
到了機場，兩人都走VIP通道。
辜意的作者號在微博有兩千多萬粉絲，很有人氣，一是因為作品出圈，二就是因為當初那兩則桃色緋聞。
流量小花當眾對漫畫家twilight示愛，一部分粉絲忙著罵自家正主要男人不要事業，一部分粉絲忙著警告辜意不要不識好歹。那段時間，辜意的作者微博號天天收到私信，獵奇，謾罵，詛咒……連載漫畫的評論區也被攻陷，他無意和粉絲計較，直到得知這一切都是小花推波助瀾，試圖用粉絲制造網絡輿論向他施壓。
煩不勝煩，辜意公開表達了自己的性向。
此後，沒人來警告他要識好歹了，也沒有營銷號再收錢編撰他和小花的那些虛無愛情故事，小花粉絲專心罵他，同時一直低調遮掩的真人身份也被扒出來，徹底進入大眾視野。
燕大的學生忙於完成學業、充實生活，沒人亂嚼舌根，但還是遮掩不住好奇的目光，辜意從小習慣了被註視，並不覺得不自在，但平時走在路上偶爾會突然躥出一個人來、拿著攝像機往他臉上懟，會莫名收到恐嚇信……那段時間，他第一回體會到私生活被騷擾的感受，起初會被嚇到，會煩躁，但不過幾次，也就習慣了。
小花被爆出醜聞之後，很快就沒了聲響，粉絲被網友、對家粉絲群起而攻之，慢慢地也顧不上辜意。可平靜沒多久，狗仔爆出隨雨寄和漫畫家twilight深夜勾肩搭背進入酒店的視頻，情侶帽，男友外套，舉止親密。
小鮮肉剛冒頭就爆出戀愛緋聞，還他媽疑似出櫃，引得各方猹子聞風而動，一時間粉黑大戰、路過吃瓜，同行下場，各方大戰好不熱鬧。
與此同時，辜意再次收獲了一波他並不想要的關註，但這次他已經能淡然置之了。
過了一段時間，風聲暫消，twilight的處女作《詠生》賣了電影版權，隨後相關消息時不時的陸續傳出：“南傅北辛”中的名導傅槿即將執導《詠生》，電影進入籌備階段，新晉影帝江浸月作男主，票房碾壓同期，男二裴疏槐獲最佳男配，劇組斬獲三獎，占盡風頭。
《詠生》還留有餘煙，剛完結的《塵蘿》由辛正嚴執導的風聲不脛而走。
項目選角如火如荼地進行著，焦點匯聚，此時處於休息階段的阮蓄之突然受邀出演，無疑也將電影連帶作者twilight拋向新的熱度爆點。
好事者恨不得將twilight扒光，這種情況下，辜意也得坐頭等艙。
登上飛機，阮蓄之在中排落座，辜意從他身邊走過，像普通同事那樣客套，“我選的最後一排，劇組見。”
“嗯。”阮蓄之的目光落在他眉眼，看不出熱切，似隨口一說，“好好休息。”
辜意莞爾，“你也是。”
不多時，頭等艙的十個位置坐滿，沒有隨雨寄的身影。阮蓄之推了下墨鏡，收回暗中觀察的目光，閉眼休息。
飛機起飛，上升，連續的眩暈感說不上強烈，但綿長，辜意靠在椅背上，眼睛被水綠色冰絲眼罩蒙著，睜眼閉眼都只有黑暗。
周圍很安靜，辜意卻靜不下來，東想西想，最後想起昨晚退出超話後又循環了兩遍的《孤燈》。
其實這部片子他看過很多遍。
電影上映期間，辜意幾乎每晚都買最晚的那場，眼睜睜地看著觀眾從爆滿漸漸減少。場次有始有終，新電影續上舊電影，循環往覆，時間和人都在往前看。
電影院不再排片，辜意閑暇時就在家裏用投影看，劇情倒背如流，臺詞滾瓜爛熟，還學習了辛正嚴的鏡頭語言和色彩。後面阮蓄之的每部作品他都翻來覆去地看，可《孤燈》還是不一樣，或許因為它是阮蓄之的處女作，又或許是因為出演這部電影的時候，阮蓄之才和他分開。
那時候隔著屏幕註視阮蓄之的臉，他尚能蕉鹿自欺，阮蓄之還在他身邊。
機翼隱入雲間，變作渺小的一點，雲煙成幛，如夢如幻。
“旅客，旅客？”
模糊的聲音逐漸清醒，辜意挨著窗的腦袋猛地彈起。他揭下柴犬眼罩，睜眼和空姐對上目光。
他臉蛋俏，睜著雙惺忪喜人的杏仁眼，活脫脫是個美少年。空姐笑意溫柔，“您好，飛機已經抵達機場。”
辜意揉了下眼睛，一掃，周圍的人都走光啦，他賣乖地笑了一下，頰上梨渦淺露，說過“抱歉謝謝”後抱起腿上的單肩挎包下了飛機。
出發前層層篩選，包裏只裝了三套衣服鞋子和平板，但辜意還是嫌重，雙手抱著，磨磨蹭蹭地走出機場。
機場門口擁著人，接機的招人坐車的，好多都說著錦城話。辜意每次和外婆打電話，她都會教幾句錦城話，他勉強聽得懂這偌大機場外的嘈雜熱鬧。
有穿著老頭衫的大叔熱情地到處拉客，也沒略過辜意，“娃兒，打的不？”
辜意搖頭拒絕，怕這份熱情太昂貴，會坑死他這外地小孩兒。走到外面，他招了輛計程車，張嘴就是一口串了種的本地話。
“師傅，切鬧春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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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城是狗：【我靠！你背著我幹了什麽好事！】
辜意：？
【什麽情況？你們這對狗男男！】
辜意：？？
【我好難過，你們這麽快又睡一起了！你怎麽這麽牛！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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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狗日的，其實還挺般配哈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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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睡不著。”許臨夏報信，“你倆都有cp粉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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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臨夏還不死心，辜意抵擋不住攻勢，選擇沈默避戰，正要再進超話，發小周密打來電話。
“餵？”
周密開門見山，“明天有安排嗎？晚上來sonder一趟，我精挑細選了三個不同風格的帥哥，全是年輕貌美、高個長腿，你挑一個，來一段暴雨也澆滅不了的火辣愛情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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應該是剛上大一沒多久那會兒的事了，辜意被周密領去酒吧玩了一趟，差點耳朵失聰，眼冒彩虹，發小倆當夜就地割席，從此陌路。過了一陣，等辜意參加完美術比賽從國外回來，周密已經盤下一間鋪子，裝修設計成清吧，店內氛圍能讓人就地約會周公，埋頭備戰考公，辜意受邀前去逛了一圈，很滿意，倆人又原地和好如初。
由於周密沒想著掙錢，sonder這些年一直消極營業，但擋不住位置自帶客流——周圍照相、古著、私人影院等一水兒的店鋪，客人們消費完畢沿街逛到末尾那家裝潢雅致的店，進門一看原來是家清吧，小酒喝一口，味道不錯但價格稍高，客流也就固定了，總體還算清凈。
“沒空，你自己火辣吧。”辜意拒絕。
“我是直男，謝謝。”周密努力邀請，“來嘛，你一個人難道不寂寞？不無聊？我跟你說，愛情是不會自己送上門的，除非對方是外賣小哥或者入室搶劫的。我給你找的這三個分別是模特、畫家、小提琴家，都算是搞藝術的吧，和你有共同話題。要是還不行，我還有幾個外國帥哥給你備選，上班的上學的都有，我他媽就不信你今年還脫不了單！”
辜意納悶，“你改行拉皮條的了？”
“我他媽是怕你單身出毛病來。”周密冷笑，“意啊，右手的命也是命。”
“滾蛋。”辜意笑罵，“真沒空，我明早要飛錦城，您饒了我成嗎？”
周密狐疑，“唬我呢？”
“哪敢？”辜意解釋，“是工作上的事情。”
行吧，正事要緊，周密不再糾纏，決定暫時放辜意一馬，但他仍不死心，說：“人我給你留著，你別想逃，今年春節前就把這事兒給我辦了。”
“好，行，可以。”辜意語氣認真，態度敷衍，“等我有空，一定。”
周密哼哼一聲，卻沒掛電話，辜意陪他沈默幾秒，好笑道：“怎麽著，兩天沒見就生分了，周總還學會和我遮遮掩掩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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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瞎，不會被照片唬住，但是……算了。”周密一時無言，索性閉嘴，“無關緊要，多說無益。你先去錦城吧，記得代我向外婆問好。有事隨時聯系，掛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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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應該是一趟飛機。”阮蓄之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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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花被爆出醜聞之後，很快就沒了聲響，粉絲被網友、對家粉絲群起而攻之，慢慢地也顧不上辜意。可平靜沒多久，狗仔爆出隨雨寄和漫畫家twilight深夜勾肩搭背進入酒店的視頻，情侶帽，男友外套，舉止親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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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此同時，辜意再次收獲了一波他並不想要的關註，但這次他已經能淡然置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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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詠生》還留有餘煙，剛完結的《塵蘿》由辛正嚴執導的風聲不脛而走。
項目選角如火如荼地進行著，焦點匯聚，此時處於休息階段的阮蓄之突然受邀出演，無疑也將電影連帶作者twilight拋向新的熱度爆點。
好事者恨不得將twilight扒光，這種情況下，辜意也得坐頭等艙。
登上飛機，阮蓄之在中排落座，辜意從他身邊走過，像普通同事那樣客套，“我選的最後一排，劇組見。”
“嗯。”阮蓄之的目光落在他眉眼，看不出熱切，似隨口一說，“好好休息。”
辜意莞爾，“你也是。”
不多時，頭等艙的十個位置坐滿，沒有隨雨寄的身影。阮蓄之推了下墨鏡，收回暗中觀察的目光，閉眼休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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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圍很安靜，辜意卻靜不下來，東想西想，最後想起昨晚退出超話後又循環了兩遍的《孤燈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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辜意揉了下眼睛，一掃，周圍的人都走光啦，他賣乖地笑了一下，頰上梨渦淺露，說過“抱歉謝謝”後抱起腿上的單肩挎包下了飛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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辜意搖頭拒絕，怕這份熱情太昂貴，會坑死他這外地小孩兒。走到外面，他招了輛計程車，張嘴就是一口串了種的本地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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